知问原创 | 尘封于“赖茅”酒中的商标那点事

引子

2020年的春节年夜饭，妻子的爷爷拿出了两瓶珍藏“多年”的赖茅酒（生产日期为1993年8月6日），生产厂家为贵州茅台赖酒厂（现更名为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下图左一为珍藏赖茅酒的包装盒图片，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作为一名知产人，不喜欢喝酒，但是对包装盒上的“赖”牌注册商标，以及瓶身上专利名称为“赖茅复窖法”生产工艺和相应的专利号CN861027795更为感兴趣，其中“赖茅”是商品名，未标注商标注册标识。为了让大家可以看清楚包装盒上的文字，下图右一为1993年同款赖茅酒网络搜索的图片。

一、“赖茅”商标争夺战的刀光剑影

通过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网站查询到关于“赖茅”在酒类（第33大类）较早时间注册商标的企业和个人信息如下：

备注：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和中国贵州茅台酒厂(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为同一家

根据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官方网站公开的一份商标申请申请书，时间显示为1988年5月10日已注册酒商品上的“赖茅”商标，见下图。关于该商标注册申请书上的信息，通过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网站查询不到相关商标注册信息，因此无法考证。

由“百度图片同款赖茅酒正面图”可以看到，虽然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前身为贵州茅台赖酒厂）最早在酒类产品外包装上使用了“赖茅”的字样，但由外包装上也能明显看出当时作为商标使用的是“赖”牌，说明至少在1988年以前，贵州茅台赖酒厂并没有将“赖茅”作为商标使用，而是将其做为商品名称使用。后来，估计是意识到该问题，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分别于2009/06/02 、2010/09/06 、 2011/05/31 、2011/12/30，分四次委托四家不同的代理机构对“赖茅”商标申请注册，但由于1988年12月29日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的在先注册申请而均遭驳回。

事实上，争夺“赖茅”商标的不仅仅是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加入混战的还有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贵州赖永初酒业有限公司以及深圳市赖永初酒业经销有限公司等等。列出的这五家企业中，除最负盛名的上市公司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外，其它四家的关系，经天眼查的检索，每家的股权关系比较简单，至少从公开的信息难以判断是否有关联关系，但不能排除其中有白手套企业的嫌疑。

第一次“赖茅”商标之争：

1988年12月29日，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在酒类上申请注册“赖茅”商标。

赖氏酒厂（后合并为至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对其申请的“赖茅”商标提出异议，根据赖世家酒业公司提交的《商标注册申请书》显示：其于1988年3月9日曾向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提交过注册“赖茅”商标的申请，但因当时申报商标注册需层级上报（PS：1988年修订《商标实施细则》规定：由申请人所在地县级以上工商行政管理机关核转），该申请书报到省级部门后不知何种原因未能提交到商标局。

1996年6月27日，商标评审委员会作出商评字（1996）第1480号异议复审裁定，赖氏酒厂所提异议不成立，核准“赖茅”商标注册，注册号为627426号，该裁定为终局裁定。1998年7月3日，商标局在《关于茅台注册商标问题的批复》中，又明确批复“赖茅”商标是中国贵州茅台酒厂的注册商标，其商标专用权受法律保护。1998年4月7日，该商标注册人变更为中国贵州茅台酒厂（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1年9月7日，该商标注册人变更为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

第二次“赖茅”商标之争：

2003年7月，深圳市赖永初酒业经销有限公司（该司已于2012年01月16日被吊销）以连续三年停止使用为由，申请撤销第627426号“赖茅”商标，同时注册申请了“赖茅”、“赖茅1915”、“赖茅传人”商标，这些商标申请于2004年4月18日均被驳回。2005年3月16日，商标局以连续三年停止使用第627426号“赖茅”商标为由，作出撤销第627426号“赖茅”商标审查决定（第200300496号决定）。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不服，提出复审请求，2009年4月27日，商标评审委员会作出第11330号决定，维持上述撤销决定。

第三次“赖茅”商标之争：

由于在2005年商标分类表中的商品类别有扩充，早在2005年3月29日，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提出第4570381号“赖茅”商标的注册申请，指定使用在果酒（含酒精）、开胃酒、酒(饮料)；含酒精液体等商品上，2007年8月14日，该商标经商标局初步审定，刊登在第1083期《商标公告》上。

针对第4570381号“赖茅”商标，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及贵州赖永初酒业有限公司均提出异议。2010年3月15日，商标局作出 [2010]商标异字第04883号《“赖茅”商标异议裁定书》，裁定对被异议商标予以核准注册，并赶在3·15消费者权益保护日期间予以公布。但纠纷并末完结，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于2010年04月13又向商标评审委员会提起异议复审，2012年6月30日，商标评审委员会作出商评字[2012]第33394号《关于第4570381号“赖茅”商标异议复审裁定书》，裁定第4570381号商标予以核准注册。异议人不服商标评审委员会裁定，于2012年9月13日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该院作出一审判决，维持商标评审委员会的上述裁定。后该案上诉至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于2014年1月23日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最终，“赖茅”商标正式获得注册的时间点标注为“2014年3月28日”。

通过三次交锋，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贵州赖永初酒业有限公司及深圳市赖永初酒业经销有限公司等最终均败下阵来，“赖茅”商标归于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充分利用“赖茅”注册商标，提起商标侵权诉讼，肃清竞争对手，有效地占领了市场。但是笔者想说的是，如果深圳市赖永初酒业经销有限公司等赖氏家族企业在第一次驳回申请的时候，接着递交注册申请直至“连续三年停止使用”撤销申请的决定下发，例如在2005年3月17日至2005年3月28之间递交一份“赖茅”第33类商标新申请（早于2005年3月29日贵州茅台酒厂重新申请），会不会出现另外一种结果呢？

二、生产赖茅酒的企业的路在何方？

正如上文提到，生产赖茅酒的企业对于“赖茅”商标，已经失去了2005年3月17日至2005年3月28之间的时间窗，而当下“赖茅”这一注册商标的存在感已经远远不如“赖茅”引起的纠纷那么博人眼球，已经快要尘封于往事之中，赖氏家族如还想重塑“赖茅”这一品牌，笔者认为并非不能为之，可尝试以下策略：

策略一、团结一致。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贵州赖永初酒业有限公司及深圳市赖永初酒业经销有限公司等生产赖茅酒的企业在与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针对“赖茅”商标的确权博弈过程中，均是以单打独斗的方式而被茅台酒厂逐一击破。据不完全统汁，赖氏后人经营的赖茅酒企业约四家，而非赖氏后代生产赖茅酒企业近30家，赖茅品牌经营主体众多，因此也不会有任何一家企业会在品牌宣传、商标确权等过程中进行全力投人，因为这些投入所产生的品牌溢出效益，会无偿被其他企业获取。在“赖茅”这一注册商标确权过程中，这显露的更加明显，大家都只想着让其它企业出头而自己去搭便车。试想一下，如果30家赖茅酒企业能够团结一致向商标局提起异议，甚至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不管是商标局还是法院，不会不充分考虑到商标的在先使用这一重要因素。毕竟，近30家生产赖茅酒的企业里，肯定有能够提供在先使用的证据的企业，找到相关证据后，提起新一轮的确权行动，即便是近30家赖氏家族企业所引起的舆情因素，商标局和法院也必会考虑。

策略二、“赖茅”通用名称化。由于“赖茅”一词，使用时间较久，迄今为止，已经至少有50年光景；使用面广，在“赖茅”商标确权之前，贵州茅台镇中，近30家生产赖茅酒的企业都曾使用过。如果“赖茅”这一商标在具体的使用过程中，容易引发行业内企业间的行政或司法纷争，这类纠纷对行业发展的不良影响日益严重时，就有可能将“赖茅”通用名称化，这些近30家生产赖茅酒的企业至少可以朝这一方向努力。毕竟，在酒类商品中，有诸多先例，曲酒、特曲、大曲、二曲、三曲、烧酒、二锅头、威士忌、白兰地等等都已经成为了通用名称。。

策略三、品牌重塑。由于茅台酒厂已经最终获得商标权，现有生产赖茅酒的企业将不得使用“赖茅”商标，如还想着品牌重塑，就需要利用赖氏家族文化重新实施品牌化战略，包括商标设计、品牌言传、品质管控等工作。在具体运营方面，理想模式是赖氏家族中企业规模实力雄厚的主要厂家合并在一起，再吸引规模小的企业参与，统一运营赖氏品牌和商标设计，抱团参与市场竞争，并且如果运作管理得当，就有可能成为贵州又一个进入全国白酒的二线品牌，冲击一线品牌的白酒企业集团。毕竟对茅台酒厂来说，有“茅台”商标这一珠玉在前，“赖茅”商标则更像是鸡肋般的存在。

结语

基于历史的原因，“赖茅”相关的商标权利归属争议还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笔者在此不做更多的具体评价。但是，作为一名知产人，看到的是商标承载着企业的巨大商誉，其商业价值更是不可估量的。再仔细回头看一下赖茅酒的包装盒上以及瓶身上，醒目地标注的商标标识，如今却不能再使用，这一沉重的事实证明：好的商标，一定要且用且注且珍惜。

参考文献

1、国家知识产权局官网https://www.cnipa.gov.cn/col/col1510/index.html。

2、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评审委员会商标行政管理(商标)行政裁定书（（2015）知行字第115号）。

3、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与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评审委员会其他二审行政判决书（（2013）高行终字第1823号）。

4、贵州赖世家酒业有限责任公司官方网站http://www.laishijia.com/lsjjj/。

5、贵州回归赖酒有限公司官方网站http://www.laijiu.com.cn/source04.htm#m